花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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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 忻州晚报 》( 2025年04月02日 第 06 版 )

◆王虎增

古城泰山庙西边角落的老槐树还裹着灰褐色茧壳时,云中河岸的桃枝已经憋不住春意了。那些花苞像攒了满肚子秘密的少女,被三月里某天的暖阳轻轻一逗,便扑哧哧全笑开了。粉雾漫过青石桥,连翘在墙根摇着金铃铛,整条街都跟着摇晃起来。

在新建路上卖早点的王婶说,今年花开得忒急。她蒸笼里腾起的热气刚触到冰凉的空气,转眼就被北风卷散了。果然第七天清晨,檐角悬满水晶帘子——昨夜细雨竟凝成了冰凌。那些胭脂色的花瓣蜷缩在薄冰里,像被封印的蝴蝶,翅尖还保持着振飞的姿势。

老槐树就在这时动了动枝桠。深褐的芽鳞裂开细缝,露出鹅黄的新叶,怯生生的,像是怕碰碎了倒春寒的玻璃罩子。孩子们总说它迟钝,却不知百年的年轮里藏着多少冷暖。当五月熏风终于融尽最后一块残冰,紫藤瀑布从墙头倾泻而下,槐花才不慌不忙地抖开满树雪纱。

我常在晨雾里遇见扫街人。竹帚沙沙掠过石板,将零落的残红聚成小小的冢。那些夭折的春信化作暗香,渗进砖缝滋养青苔。而老槐擎着新结的荚果,在蝉鸣中沙沙翻动满树阳光,仿佛在诵读某种古老的偈语:春光如酒,浅尝辄醉。真正的绽放,原是时光窖藏的陈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