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那棵杏树
刘守忠 字数:
《 文化旅游周刊 》( 2025年07月06日 第 04 版 )
打记事起,我家的院里就有一棵杏树。母亲多次说起,这棵杏树是她上山背柴时背回来的。二十多年的时间,也足以让一棵小树长成大树。
春天燕子衔泥筑巢的日子,杏树的枝条上便挂满花蕾,粉嘟嘟的,就像婴儿的拳头,也像少女的面颊。在不经意间的一个早晨,满树杏花盛开,每一朵都呈五瓣形,花蕊毛茸茸的,小巧玲珑,着实可爱。阳光充裕的日子,蜂蝶穿梭其间,鸟雀呼朋唤伴,渲染出十分的春意。
花盛不了几日,一场风来,满地都是落蕊,落蕊变成了紫红,平添了几分落寞,脚踩上去软绵绵的,没有一点声音。
杏花凋谢之日,也正是小杏挂果之时,留心一看,枝上的杏儿已有绿豆那么大,与刚刚长出的树叶疏密相间,蕴含着无限的生机。
一二十天过去了,杏子已长到蚕豆那么大,点缀在枝叶间,毛茸茸、亮晶晶,树叶也已变圆,油绿油绿,释放着生命的活力。抵挡不住杏子的诱惑,爬上枝头,摘上一把,咬开一尝,贼酸贼酸,一直酸到牙根。怪不得人们叫它“酸毛杏”。虽说酸毛杏酸过了头,可杏核却白白胖胖,放在耳朵里,一会儿工夫就变成棕红色,我们把这种游戏叫做“孵小鸡”。毛杏虽酸,小媳妇却最爱吃,一次邻家的嫂子很羞涩地从我家的杏树上摘了一衣襟小杏儿,喜不自禁地回去了,据说她是在“害娃娃”,难不成酸毛杏含有一种什么特殊的成分,正是孕妇和婴儿所需要的吗?
麦收季节,也是杏子成熟的季节,朝阳的一面先晒红了脸,这时还是中看不中吃,直到杏子完全变黄才是熟透的时候,也是最好吃的时候。用手一捏,自然分成两瓣,杏核利利索索掉出来,肥厚的杏肉放进嘴里,酸酸甜甜,满口生津,余香不绝,回味悠长。
每年收下杏子,都要给亲戚邻里送一些,来串门的人自然也少不了饱餐一顿。收完杏子,杏树还要绿上几个月,在树下乘乘凉,吹吹风,也别有一番惬意和舒爽。
我家的杏树分三大叉,有一年摘完杏子,我们三个小伙伴坐在其中一枝上“荡秋千”。正在兴头上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连人带树枝掉在地上。也顾不得疼痛,我们几个撒腿就跑。好在大人知道后也没有责骂,留下的两枝安然无恙。
也不知是哪一年,村里悄然刮起一股砍树风,许多人家把院子里的樱桃、杏树、榆树等砍掉了,种上了豆角、南瓜、玉茭之类,我们家大约也嫌留着那棵杏树不合时宜,或者嫌它占地方,不如种些蔬菜瓜果实惠,在没有充分商议的情况下,哥哥姐姐就把杏树砍掉了。种上蔬菜瓜果也没有给我家的生活带来实质性的变化,倒是那棵春天鲜花烂漫、夏天杏儿满枝的杏树永远失去了生命。
离开村里已有二十多年,来准格尔也近两年。春节期间,我做了一个梦,梦见自家院子里的杏树又开花了,满树鲜花在阳光下格外明丽。我预感到这是一个好梦,它也诱使我回忆起那棵行将被人完全遗忘的杏树,并写下这篇文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