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彭雅娟

今年端午，雨似乎比去年密得多。我走在大街上，雨伞上有了稠密的敲打声。路旁传来的粽子香味和叫卖粽子的声音极具诱惑，但我却不为所动，执着地向那个小卖部旁边走去，去寻找那位老奶奶。

记得去年端午，也有细丝般的雨。我在雨中边走边张望，雨丝中传来几声微弱的叫卖粽子的声音。我循声望去，原来是个卖粽子的老奶奶。

老奶奶站在小卖部旁边的遮雨棚里，脸上满是褶子，手像枯老的树皮，向来往的行人一声接一声地喊着：“卖粽子，新鲜好吃的粽子。”可是过往的路人大多匆忙赶路，没有人停下来买她的粽子。她无奈地倚靠在那辆破旧的三轮车上，轻声叹息，目光却仍然望向远方，好像在期盼着什么。我心中有些不忍，想到端午节家里没有包粽子，就想买两个“新鲜好吃的粽子”尝尝。

我走到老奶奶的三轮车前，凑近身子看了看她的粽子。粽子包得十分精美，青青的粽叶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。老奶奶看到我，眼里顿时有了光彩，脸上绽放出笑容：“姑娘买几个粽子吧，都是我自己包的。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，我问她价格，报价很实惠。我随意挑了两个，老奶奶把粽子打包好，忽然说：“小姑娘，你的辫子真好看。”还没等我反应过来，她又接着说：“我的孙女和你差不多高，也是梳着一个马尾辫，走路时辫子一摆一摆的，好看。我儿子在外地工作，过年的时候才会带着孙女回来。我想孙女，想卖完粽子回家和她视频聊会天，让她看看我包的粽子。可是，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，粽子还卖不完，唉！”

听了老奶奶的话，我心中一热，忽然感受到老人对孙女的爱、大人对孩子的爱，果断地说：“奶奶，多给我拿几个粽子吧。”我想让她早点卖完粽子和孙女视频通话，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。

回到家，我把粽子拿给家里人吃。大家吃着粽子，听着我讲老奶奶的故事，都夸老奶奶的手艺好。浓浓粽香弥漫在屋子里，也弥漫在我的心头。那种味道分外地香，分外地美。

雨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，我穿过喧嚣的市区，来到那个小卖部旁边，却没看见老奶奶的身影。我四下张望，只见稠密的雨滴越来越猛烈地落下来，雨伞被敲击着发出剧烈的啪啪声，却没看见那张满是褶子的脸和树皮似的手，也没听见那声“卖粽子，新鲜好吃的粽子。”

老奶奶哪里去了？我怅然若失地站在雨里，心里空落落的。我不知道老奶奶是卖完粽子回去了，还是怕卖不了粽子耽误和孙女视频通话，原本就没有出来？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事今年不能包粽子、卖粽子了……“唉！”我不由得像老奶奶似的叹了一声，然后，转身回家。

回到家，妈妈嚷着让我吃粽子，说是她刚买的，还热着呢。我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作声。妈妈一边问我怎么了，一边给我解开一个粽子。我咬了一口，远不如老奶奶的粽子令人回味无穷。我放下手里的粽子走到窗前，默默地想，老奶奶也许正笑着和孙女视频，让孙女看她包好的粽子。也许她换了卖粽子的地方，还在雨中站着，只是我没有找到。也许她没有视频通话，也没有卖粽子，而是有我想不到的事情要做。但是，我真想再看见那张满是褶子的脸和树皮似的手，再听见那一声接一声的“卖粽子，新鲜好吃的粽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