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陋室书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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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 忻州晚报 》( 2025年04月23日 第 07 版 )
我在以前的一篇文章《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》中写道:“书房是文人墨客寻找自我的归途,亦是他们心中的精神皈依。当尘世的纷扰令你困惑,周围的喧嚣令你疲惫,驿动的心开始沉淀时,人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拥有一间书房。对于崇尚文学的中国古代文人来说,书房更是必不可少的存在。”文中还描绘了我理想中的书房模样:“书房里几净窗明,一尘不染,书桌上文房四宝井然有序,图书壁立四周,名人字画张挂其间。品一杯清茶,观窗外美景,读古今圣贤书,交往来笃行友,不管世间春秋,愿做天地闲人。”这个并不奢华的愿望,如今看来有望实现了。
去年,我结识了文友谷永旺。他是一位木工师傅,从事室内装潢和木制家具制作。他从小就爱好文学,读了不少书,也写些小文章。我们因共同的文学爱好而相识,一见如故,仿佛神交已久,很快便熟络起来。一次交谈中,我提及想在炕上做一个书柜,谷师傅立刻表示,做这营生正是他的拿手好戏,让我随时开口就行。元宵节刚过,天气还带着些许寒意,谷师傅打来电话,说这几天不忙,可以为我做书柜。这可真是“瞌睡给了个枕头”,我正琢磨着谷师傅最近能不能抽空给我做书柜,他的电话便及时而来。我们约定,第二天他就从朔州过来。
第二天一大早,谷师傅开车来到神池,我们先选好木工板拉回家,马上开工。我也没有别的事,便陪着谷师傅,在“磁磁”的电锯声和木屑的飞扑中,一边干活一边聊天,交流读书心得,讲述自身经历,谈论社会家庭,探究人生价值。
通过几天的接触交流,我发现谷师傅很不简单。他出身普通,只读过初中,不到二十岁就外出打工养家糊口。艰苦的生活经历磨砺出他坚韧果敢的个性,认准的事一定要做好。他从小有个文学梦,苦于学历不高,便利用工作空闲时间读了大量书籍。几天相处下来,我们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。
书柜做好后,谷师傅又帮我把原有的一个大落地式书架搬到卧室。这样,我的卧室里便有了两个书架。我仔细端详着这间既是卧室又是书房,也可称之为工作室的陋室。炕上靠东墙是一组三开门五层书柜,直抵天花板;地上一组书架排满后墙。书架的一边放置一张木桌,桌上有一台电脑,零星摆放着一摞书,这就是我读书写作的地方;书架的另一边是一排小沙发,前摆一张小茶几,这是品茗谈天的场所。墙上挂着老师侯玉文先生书写的唐代刘禹锡《陋室铭》,写字台上方是我的座右铭也是老师的作品“读书养性”。抬眼望窗外,只是几间破旧的南房,没有姹紫嫣红桃李争艳的美景,略感缺憾。置身此间,我感慨万千,不由想起五十年来与书解不开的缘。
我从小性格内向,喜欢独处。识得几个字后,便囫囵吞枣地看一些如《三国演义》《西游记》等通俗易懂的故事书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对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,开始接触各种名著,古典的、现代的、外国的、中国的,特别喜欢富有哲理性、饱含沧桑感的文史书籍。源于对书的神秘崇敬感,我倍加爱护,又包书皮,又加书套,唯恐弄脏磨损。每当发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,总想“据为己有”。为此,我把攒下的零花钱都花在了买书上。
高考时,我本考中忻州师专外语系,但因喜好文史,改到了中文系。我不吸烟不喝酒,没有别的爱好,只对书籍有着特别的感情。无论学习期间还是参加工作后,有了钱首先就是逛书店。看书买书,成了一种嗜好,甚至有些上瘾。读书催生了我的写作激情,偶尔有“豆腐块”发表,虽然仅有十来块钱稿费,却让我感受到收获的快乐,增强了我的自信心。读书也为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情趣。
多年来,我收藏了几千本书。家里空间逼仄,书没有好放处,只好装进纸箱,垒垛在卧室地上,垛得老高,找一本书很是费劲,搬下来垛上去多有不便,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许多年。去年,我节衣缩食买了一个大书柜,这一次炕上又做个书柜,可以让书重见天日了。
用了一整天时间,我将书一一上架。我的藏书多是文史哲类的。平时我喜欢同时看好几本书,于是枕边就有了一大堆书,占据了床的“半壁江山”。《红楼梦》和鲁迅作品是枕边永远都有的经典。《红楼梦》几乎每天我都会翻翻,慢慢感受它的美好,慢慢感悟,慢慢解读,深切感受到曹雪芹写书的辛酸,贾宝玉的无奈与痴呆,林黛玉命运的悲惨,薛宝钗的随和与精明,贾母晚年的凄凉,王熙凤的泼辣与得病后的惨淡,而我更欣赏《红楼梦》里面的经典诗词。鲁迅先生是位深刻的思想家,他的著作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读鲁迅的作品,常常为先生忧国忧民的情怀所感染,又兼具了超乎一般学者的思想深度与社会洞察力。鲁迅的作品博大精深,读一遍是根本领会不了的。缘于特别的爱好,我为这两类书籍设置了专柜。
面对满屋的图书,我突然生发出“坐拥书城”的感觉。可不是吗?目力所及,小小陋室,书架壁立,各种书籍充实其中,每一类都可以是一个小小的天地。杨绛先生将读书比作“隐身的串门儿”,于是我就开始“串一串”。我来到中国古典小说“房间”,敬佩诸葛亮的忠义睿智,惊叹武松的忠肝义胆,神往孙悟空的斗志冲天,折服包文正的铁面无私。又来到现当代文学“房间”,这里有茅盾的宏大叙事,老舍的京味十足,莫言的魔幻奇异,王安忆的上海风情。在外国文学名著“房间”,感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深邃思辨,聆听约翰·克里斯朵夫的抗争强音,了解巴尔扎克笔下的人间万象,探讨勃朗特姐妹的婚姻爱情观……
“隐身的串门儿”累了,真实的我又回到现实世界。法国著名文学家罗曼·罗兰说:“和书籍生活在一起,永远不会叹息。”是啊,当我们感到失落郁闷时,当我们心情烦躁时,随手翻翻书籍,在阅读中鉴古知今,品味人生,寄情山水,返璞归真,陶冶情操,养性修身,能在优雅闲适中度过一生,也知足了。(杨晋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