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08月07日
喜欢秋天,是从喜欢立秋开始的。
“立秋”像是女子的名字,端庄娴静、亭亭玉立,她低眉浅笑,举手投足间已是万千风情。她走过漫长的夏季,风一程,雨一程,鬓角处带着风的微凉,沾着雨的清润,来到你的门前,轻推门扉,扑怀而来。
被誉为“中国节气申遗画作第一人”的林帝浣创作了一组二十四节气国画,那幅名为“立秋”的小画颇有意思,画的是:一株银杏的瘦枝下,有两片疏淡的银杏叶,一片叶子通体金黄,另一片叶子呈浅黄色,黄中带绿。银杏叶下,有两只小鸡,依依相伴,亦步亦趋,叽叽啾啾不停。整幅小画,看不到秋天的悲凉,倒是天真满卷,童趣盎然。
我喜欢读宋代刘翰的《立秋》:“乳鸦啼散玉屏空,一枕新凉一扇风。睡起秋色无觅处,满阶梧桐月明中。”立秋的夜,清冷、幽静,小乌鸦啼叫着飞走了,只有玉色屏风徒然寂寞地立着。秋风习习一枕清凉,如同绢扇扇出凉风来。睡意朦胧中醒来却找不到秋的踪迹,只见落满台阶的梧桐叶沐浴在清亮的月光中。诗人描绘了一幅立秋的写意中国画,读来让人置身其中,竟有些醉,醉在那郎朗的月光与满阶的梧桐叶中。
很多年前,我从一朵朝颜花的绽放知道了秋天的来临。那时,我在一所乡间学校里教书。每天早上回校,我都要经过一条河堤。河堤两旁,长满了各种各样野生的植物,芦苇、野葵、青葙、狗尾草、苦楝树……立秋时,吹过一阵凉风,下过一场久违的雨,朝颜花便齐刷刷地开了,开得河堤两旁遍地都是。天蓝色的朝颜花连成一片,像蓝蓝的天空被人扯下了一角遗落在这里;紫色的朝颜花蔓则攀着野灌木往上爬,像昨夜灰姑娘慌乱中掉落的长裙。后来,我离开了那所乡间学校,到城里工作。那条河堤路,便不再走了。每年立秋时节,我总会陷入一段魂牵梦萦的相思,想念那条熟悉的河堤,想念那开遍河堤的朝颜花。
立秋到了,家乡广袤的田野在经历了夏日炽烈烘烤的浩劫之后,终在一场大雨中获得重生。早稻已割,稻田闲着,大口大口地喝着雨水,养精蓄锐,等待晚稻的插种;茄田里,一个个肥硕的紫色身躯挂满枝头;荷塘里,身材高挑的莲蓬微微颔首,莲房里住着精灵一般的青莲子姑娘,像怀春的少女,羞涩甜美……
立秋夜,泡一壶乌龙茶,与家人一边喝茶,一边吃藕粉桂花糖糕,闲聊着,花香缕缕,晚风轻轻,月色淡淡,日子过得舒畅圆满。